技术创新是国家间战略竞争的核心。国家在军事应用中成功开发、集成和使用新兴和颠覆性技术(EDT)的能力是全球权力竞争的关键要素和衡量标准。如果说创新一直是军事竞争的一个特征，那么一系列新兴和颠覆性技术的快速和全面发展，以及一直在变化的全球力量平衡，正在给世界各国的国防机构带来压力，迫使其适应和整合新技术。尽管战略文化差异巨大，但主要军事强国越来越关注怎么样保持或创造领先的技术优势和对潜在对手的作战优势。

  在新一轮大国竞争中，国防创新的驱动力是什么？国防创新怎么样转化为作战优势？国防创新要怎样才算有效，怎么样才可以衡量它的效率？通过对中国、法国、德国、英国和美国这五个国家的创新努力进行实证分析，本文确定了新一轮大国竞争背景下四个相互关联的国防创新驱动因素：威胁和脆弱性认知；汇聚政治、军事和社会对创新的支持；清晰的创新组织和治理；以及对创新的持续投资（见表1）。

  国防创新的主要驱动力是一致的、明确的和相互依赖的威胁和脆弱性评估，而这又取决于早期探索和识别威胁和脆弱性的能力。

  前瞻性、战争游戏和可靠的情报是产生可靠的威胁和脆弱性评估以及支持早期识别驱动国防创新的新出现的安全威胁和风险的不可或缺的工具。值得考虑的是，现有的情报工具和做法是否能以超越投入和产出因素的方式对对手的国防创新努力提供深入和准确的理解。现有数据提供了对中国逆向工程的局限性以及北京继续依赖工业和网络间谍获取外国技术和创新的洞察力。然而，它并没有提供关于中国政府如何衡量创新进展的知识，中国的创新努力是如何协调的，中国政府是否对获得外部创新的奖励多于促进国内创新，中国机构在实施创新项目时遇到什么压力点，它们是如何被资助的，或者谁是关键的利益相关者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然而，这一些因素对中国创新效率的影响与投入因素一样大。获得对中国创新项目“中期” 所发生的事情的这种洞察力，是避免高估某些投资的影响和技术意外的关键。

  扩大作战模拟和实验是2014年宣布的美国国防创新计划的一个组成部分。2019年，英国在国防部主要创新铸造厂之一的国防科技实验室（Dstl）内建立了一个新的国防作战模拟中心（DWC），并加快了作战模拟演习的数量。2019年，法国建立了“红队”倡议，以制定远见和作战模拟场景，为国防创新工作提供信息。2020年，联邦国防军领导了“弹性应对2020”多国作战演习，该演习使多国医疗协调中心/欧洲医疗司令部（MMCC/EMC）能够探索2019冠状病毒疾病和类似流行病冲击对安全和国防的影响。据报道，北京还在军民融合的背景下加强了对战争模拟的使用，包括大规模的CASIA Prophet战争模拟演习，该演习侧重于中国在空海作战中的人工智能指挥和控制。

  其他外部因素，包括联盟参与、持续的主要作战和互操作性要求，在支持或抑制国防创新方面存在不同的压力。虽然像北约这样的联盟充当着技术扩散和互操作性标准化的环路，但与国家努力相比，多边国防创新方法缺乏竞争力。由于其安全保障，联盟还可能改变威胁感知，模糊脆弱性评估，这不会激励创新。同样，正在进行的作战行动可以将军事和政治领导层的注意力集中在适应需求上，以抑制而不是刺激国防创新。尽管法国、德国、英国和美国对新兴技术在国防领域的具体应用缺乏合作意愿，但由于这些技术的高度敏感性，在互操作性要求、标准化和规范建设方面仍有合作空间。德国和英国等中等强国将互操作性要求视为创新的有力刺激，包括通过其为创新努力提供的合法性以及锁定研发和创新（R＆D＆I）资金。

  尽管新兴技术具有普遍的紧迫感，但国防创新重点高度依赖于背景、组织和文化因素。在这里分析的五个国家的威胁评估中，武装冲突门槛以下和之上大国竞争的前景始终是一个特点，尽管方法不一样。对于像美国和中国这样的大国来说，国防创新是一种新的胜利理论，其基础是颠覆性地使用技术，以提供对抗和支配大国对手的战略优势。对于法国和英国等中等大国来说，国防创新是保持全谱可部署战斗力的催化剂，是对影响国防的负面人口和预算趋势的对冲，也是“战斗力”损失的应对机制。虽然德国也有资格成为一个中等大国，但它与英国和法国的不同之处在于，它利用新技术和多边合作的规范棱镜来考虑国防创新，并且只间接地关注创造军事优势的方面。

  被确定为国防创新关键驱动因素的第二个因素是政治、军事和社会支持。政治和制度环境决定了国防创新方面的政治-军事和社会关系，对国防创新的持续政治和社会支持是必要的。在本文分析的五个国家中，政治支持的力度和国家创新努力的方向存在非常明显差异。这暗示了他们的雄心和效率水平。这也是一个实证，证明了战略文化能够在多大程度上抑制或者在某些情况下支持国防创新，就像美国的情况一样。

  这一分析揭示了建立和促进对国家风险和威胁的政治、军事和社会共识，并在这样一些方面建立国家共识以推动创新的必要性。从所有五个国家的角度来看，这涉及到工业和创新团体积极推动其解决方案，情报和国防机构，以及国家议会或行政部门进行相对有效沟通。

  关于国防创新的社会辩论对于建立对创新目标和效率衡量标准的共同理解至关重要，因为技术进步和创新几乎不存在于文化和政治真空中。此外，正如当前关于严格审查中国对外直接投资（FDI）重要性的辩论所表明的那样，对抗性的技术进步不仅需要技术回应，尤其是技术标准投资，还需要文化回应，例如保护科学技术合作，贸易和非国防电信。

  美国是中国以及法国、德国和英国的国防创新和军事实力的标杆，尽管原因不同。美国和中国的创新体系是这五个国家中最全面和结构化的。中国创新体系的不透明性既不是缺乏挑战能力的证明，也不是衡量其卓越效率的标准，而是提醒我们有必要开发新的定性技术和工具来评估它。

  英国、法国和德国的创新体系在结构和嵌入国防企业方面各不相同。然而，他们在快速扩展创新解决方案和管理失败的创新方面遇到了类似的挑战。此外，他们缺乏直接渠道、计划、适当级别的政治决策伙伴和机构来积极推动其创新解决方案，以促进其向国防企业或市场的过渡。

  为国防创新系统提供人才的获取、保留和技能提升是一项战略挑战。本文分析的国家中，没有一个将创新纳入军事教育或吸引新人才的战略中，关于如何在国防创新链中最佳利用人力资源的规划仍然有限。中国的收购-雇佣和着迷的奖学金计划的做法是吸引外国人才的一个越来越有一定的影响力的工具。

  除了研究与开发（R&D）的投资水平外，增量创新和颠覆性创新之间的组合，以及国防研发投资的分类，对于更准确地评估创新投资的效率很重要。关于中国如何在增量创新和颠覆性创新之间进行优先投资的信息非常少。然而，美国大约80%投资于与正在进行的记录项目有关的增量创新，20%投资于颠覆性创新，而其创新机构的支出有40%转向了学术界。同时，欧洲国家受填补持久能力差距的需求驱动，因此将许多研发资金投入到与传统国防初创企业合作管理的记录项目相关的增量创新中。

  本文发现，一个结构良好的长期管理和组织国防创新的国家体系是其效率的重要的条件。为了更准确地理解创新努力及其在不同国家背景下的效率，有必要进行平衡的定量和定性评估。

  这篇论文指出了中国、法国、德国、英国和美国国防创新的四个关键驱动力：对威胁和脆弱性的认识；为创新提供统一的政治、军事和社会支持；创新组织和治理；和创新投资。我们得知以下标准可以塑造和影响这些国家的国防创新努力：

  高度适应国家和组织的背景、文化、脆弱性和威胁感知。模仿其他国际行为体的最佳做法、机构和项目，同时使其适应国家环境，对大国和中等国家都是有益的。正如本分析所证明的，中国、法国、德国和英国都将美国视为国防创新的标杆。

  嵌入到主要的国防结构和流程中，并与各部委和军种部门的高层决策机构相联系，这些决策机构能够倡导新技术和创新解决方案并将其快速转化为应用和规模。制定预期规划，明确国防企业和市场的过渡和转移途径。

  将国防创新的重点放在国家安全面临的重大挑战上，无论是在战略、作战还是战术层面。在明确的威胁和脆弱性评估的基础上进行国防创新，并寻求某些特定的程度的“创造性破坏”，第一先考虑高水平的战略挑战，而不是狭隘的、渐进的技术解决方案。

  积极倡导和推动创新解决方案的实施。促进国防创新机构在其创新解决方案中发挥积极作用。

  促进对国防创新的政治和社会支持。阻碍创新的文化、政治和社会障碍与军事和技术内部障碍同样重要。

  为管理失败的创新和吸取经验教训制定专门的战略。大多数颠覆性创新既不是一个非常快速的过程，也不是一个独立的过程，它需要在一个或多个项目中积累知识和技术，其中一些项目可能部分或全部失败。尽管如此，失败创新的评估机制能保证宝贵的经验教训、技术和想法不会被浪费。

  建立专门的流程，吸引、保留和培养各种人才，并调整军事教育，使其包括创新。

  确保对国防创新的可持续长期投资，包括尽可能鼓励光环效应， 并在国防规划中追求增量和颠覆性创新项目的平衡组合。这种组合应包括对与正在进行的能力项目有关的增量创新的投资，以及对颠覆性创新的投资。按照技术行业的标准，这种组合可以包括至少20%的颠覆性创新投资，同时考虑到技术成熟的时间线。实施的灵活性是很重要的，但实施应确保对与技术成熟度和成本上升有关的创新项目进行逐步监督，并避免在采购方面的过度监管。

  虽然现在确定这里分析的国家方法是否等同于国防创新的模式，或者对它们的成功程度作出判断还为时过早，但本文试图分析和概念化国防创新的关键驱动因素，以及它们如何与更高的效率和作战优势联系起来。它还旨在确定五个国家观点中的共同模式和挑战，并可能具有更大的相关性和适用性。最后，它通过对中国、法国、德国、英国和美国的创新努力进行实证分析，不仅强调了更常见的国防创新定量指标，还揭示了定性指标在创新举措评估中的重要性，从而为正在进行的塑造国防创新体系的努力作出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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